正确看待草原围栏与野生动物保护

       草原围栏是实现草原科学利用的基本手段，也是发达国家管理草原的通行做法。近年来，我国高度重视草原围栏建设，将其作为草原生态建设工程的一项重要内容。以退牧还草工程为例，自2003年开始实施，已累计围栏草原7720万公顷，建设围栏总长度约5亿公里，可绕地球1.25圈。随着草原围栏建设的深入推进，围栏与野生动物的保护问题开始引起人们的关注，甚至出现了主张拆除围栏的观点。如何正确看待草原围栏建设与野生动物保护的关系，需要进行客观分析。

        一、建设草原围栏是保护和合理利用草原资源的必要措施。做任何事情都得有计划，草原的放牧利用也一样需要计划。草原植物有生物产量的限制性、生长速度的季节性、营养价值的阶段性、分布区域的地带性，这就要求家畜放牧必须遵循牧草的生长规律，以确保饲草供给与家畜需求之间实现总量平衡、阶段平衡、区域平衡。由于家畜自身无法有计划放牧，需要由人来帮助实现，但人又不能每时每刻跟踪和管理每头家畜，这就需要借助草原围栏这种物理手段，实现对家畜的分时、分区放牧管理。实践证明，通过这种管理方式，既可以保证放牧时家畜饲草料的需要，又能有效防止因为过度利用而引起的草原退化和生态系统破坏。从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欧洲等草原发达国家和地区来看，正是通过持续建设围栏，实现草原科学管理，形成了草原生态良好、畜牧业发展、野生动物保护多赢的局面。

        二、草原围栏对野生动物的良性发展功不可没。曾经有一段时间，由于草原严重退化以及家畜和人类活动的影响加剧，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受到严重影响。近年来，为改善草原生态环境，我国大力推进以围栏分区管理为基础的草原禁牧、休牧措施，限制家畜放牧区域、放牧时间、放牧强度。目前，我国通过建设草原围栏落实禁牧休牧1.59亿公顷，占草原总面积的40%。2017年全国重点天然草原的家畜平均超载率较2010年降低18.7个百分点，围栏内平均植被盖度较围栏外高出14个百分点，鲜草单产平均高出51.3%。草变多了、高了，质量也变好了，家畜和人类活动对野生动物的影响也减少了，这不仅为草原野生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饲草，也为其创造了自由、安全、广阔的生存空间。正因如此，草原野生动物近年来才能呈现种类、数量持续增加的发展态势。

        三、拆除围栏受害的将是草原野生动物。决不能简单地认为拆除围栏后，草原就变成野生动物自由自在的天堂，而必须承认草原是人类、家畜和野生动物共生的家园。拆除围栏势必使这一家园中处于最弱势的野生动物受到严重影响。首先，我国大部分草原围栏是依山势、地形、道路、水路而建，正好将家畜与生活在高处、远处、深处、人烟稀少处的野生动物自然分隔。若拆除草原围栏，势必造成家畜、人类活动向野生动物栖息地推进，从而大大压缩野生动物生存空间。第二，拆除围栏，家畜放牧就失去限制措施，禁牧休牧就难以实行，就会再次出现家畜过度放牧的现象，草原生态必然又会恶化，进而威胁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第三，草原围栏往往是草原承包利用的四至边界，拆除围栏就会导致利用边界消失，从而导致对草原的恶性利用，甚至出现矛盾纠纷，影响社会稳定。

        四、草原野生动物出现伤害的真正原因。近年来，草原上偶尔有野生动物因撞围栏、挂围栏受伤或死亡的现象，从表面上看是围栏的原因，但实际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第一，是野生动物数量增加的结果。由于野生动物总体数量的增加，其相互间竞争日趋激烈，争夺食物、争夺交配权等现象增多，从而增加了撞栏或挂栏的风险。第二，是野生动物天敌增加的结果。随着草原生态环境的好转，野生动物的天敌数量逐步增加，特别是部分迁移到别处的猛禽、猛兽也纷纷回归，弱势动物常常为躲避天敌进攻而慌不择路，从而导致撞栏、挂栏，出现伤亡。第三，野生动物迁移不太容易出现撞栏或挂栏。野生动物有特定的迁移路线，在“首领”的带领下，顺着安全、畅通的道路，有纪律、有秩序、列队前行，在未受到突然攻击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出现撞栏或挂栏。因此，把野生动物的伤亡现象简单归咎于草原围栏，是不公平的，更是不科学的。

        五、客观分析主张拆除围栏的动机。根据对西藏等草原牧区的调研，广大农牧民非常欢迎草原围栏，因为他们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草原的变化、生态的改善、生产的发展，也见证了近年来草原野生动物数量的持续增加。当前少数主张拆除围栏的声音主要来自三方面：一是野生动物保护人士认为草原围栏妨碍了野生动物的生存。二是认为草原承包不公平的人觉得自己家草原承包面积较小，希望通过拆除围栏扩大草原利用面积。三是家畜饲养数量较多的牧户，其拆除围栏目的是减轻自己家草原放牧压力，获得更多的经济收入。

        显然，野生动物保护人士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没有充分认识到围栏与野生动物保护的辩证关系，后两种观点更多的是为扩大放牧草原面积。因此，对极少数拆除草原围栏的主张，必须有清醒的认识，这样才不会对草原生态建设和野生动物保护造成不利影响。

        六、统筹推进围栏建设与野生动物保护。当然，我们也必须看到，草原围栏建设确实还存在一些需要改进的地方。部分围栏单元面积过大、围栏过长，妨碍了野生动物的通行。在野生动物密集区、野生动物迁徙路径等地，预留通道较少；围栏侧重于限制家畜的放牧利用，对避免野生动物碰栏、挂栏可能造成的伤害考虑不足。所以，必须采取以下措施加以解决：一是优化现有围栏。充分考虑野生动物迁移规律，对围栏进行改造，增设必要的动物通道。二是增强新建围栏的科学性。积极吸纳野生动物保护专家，参与围栏建设规划、方案制订以及监督实施。三是对自然保护区、重要野生动物密集区和野生动物迁徙通道区等采取预留通道、半封闭围栏、减少围栏密度等多种措施。四是增强围栏的安全性，采用防挂、防刺的围栏材料。五是推动出台野生动物保护补助奖励政策，鼓励农牧民积极落实草畜平衡制度，创造适当减少围栏的基础条件。只有这样，才有利于协同推进草原生态恢复和野生动物保护。

        （作者系国家林业和草原局草原管理司副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