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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与俄罗斯文学

2017年06月30日 01:35:30 来源: 中国大学网 访问量:412
[狼与俄罗斯文学]

2005年9月第34卷第5期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haanxiNormal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Sep.,2005Vol.34No.5

■外国文学研究

狼与俄罗斯文学

殷国明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200062)

摘要:狼是俄罗斯文学中一个持久徘徊的幽灵,也是俄罗斯文学观照和**历史与人性的一面艺术之镜,

狼与俄罗斯文学

。狼在俄罗斯文学中不仅表现了俄罗斯与欧洲剪不断、理还乱的文化关系,也呈现了俄罗斯人沉重、复杂、充满冲突的文化心理。

关键词:狼;俄罗斯文学;俄罗斯文化;白银时代

中图分类号:I5121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283(2005)-0048-12收稿日期:2005-04-06

),男,江苏武进人,作者简介:殷国明(1956—

,徊的幽灵。“:俄罗斯文学从开始,就一直监视野狼演化的嚎

[1](P1270)

叫。要消灭是不可能的。”其实,何止是“监视”,俄罗斯文学本身就演绎着野狼的人性化历史,狼就是俄罗斯文学观照和**人性的一面艺术之镜,以至于老托尔斯泰在谈论创作的时候,也用狼来作为例子和参照“:比方说,一个遇见狼而受过惊吓的男孩子把遇狼的事叙述出来,他为了要在其他人心里引起他所体验过的某种感情,于是描写他自己、他在遇狼之前的情况、所处的环境、森林、他的愉快的心情,然后描写狼的形象、狼的动作、他和狼之间距离等等。所有这一切———如果男孩子叙述时再度体验到他所体验过的感情,以之感染了听众,使它们也体验到他所体验到的一切———这就是艺

[2](P46—47)术”。

也许有人会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巧合,但是如果我们深入到孕育俄罗斯文学的历史文化深处,就不能不对于这次“遇狼情节”刮目相看,重新认识狼与俄罗斯文学的关系。

一、历史魂影:从《伊凡王子和

灰色狼》说起

把俄罗斯文学的起源看作是一次历史性的“遇

狼情结”,或许有点夸大其词,但是由此来追溯俄罗斯文化与罗马文化之间藕断丝连的历史联系,却不难找到其间的蛛丝马迹,众多的、至今仍然是俄罗斯重要文化景观的罗马式教堂,就是其最显著的证明。其实,更早些,在俄罗斯英雄史诗《伊戈尔远征记》中,狼就是一种文化英雄的原型意象,当伊戈尔王子率军出征时,诗人就以“他们纵马奔驰,好比原野上的灰狼”来赞美他们。此后在文学创作中,狼就以各种方式在不同时空中频频现身,活跃在文化历史长河的流转中。

其中民间流传甚广的《伊凡王子和灰色狼》的故事,就是一个生动的文本,它曾引起小托尔斯泰的兴趣,并把它收人自己编撰的《俄罗斯民间故事集》。在这个传说中,灰色狼是一个具有神奇能力的形象,它能够飞翔,能够变化,每当伊凡王子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会出现,帮助伊凡王子渡过难关,实现自己的愿望;但是最后“,伊凡王子向灰色狼鞠躬,和它永远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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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好还是熟悉一下这个传奇的梗概:一位名叫别连杰的国王有3个儿子,最小的叫伊凡。一次有人偷了国王的金苹果,国王就叫自己3个儿子去找回来。但第一个儿子贪睡误事,老二则同样如此,而伊凡则发现了偷苹果的是“火鸟”,并且捉到了它的一根羽毛。国王就又叫自己的3个儿子去寻找火鸟。伊凡走了很多天,一天他发现自己的马不见了,只好徒步前行。这时一只灰狼来了,说马是它吃的,但是它很愿意帮助他,因为火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样,伊凡就骑上灰狼来到一座城堡面前。灰狼告诉他,火鸟就在一只金鸟笼内,但是拿鸟千万不要碰鸟笼;伊凡由于一时贪心惊动了看守人,结果被阿夫伦国王捉住。国王答应他,如果他能把库斯曼王国的一匹金鬃马搞来,他就把火鸟送给他。伊凡就去找灰狼帮忙。

大灰狼又把伊凡驮到了放金鬃马的那座城堡,并告诫他只许牵马千万不要碰马勒。但是伊凡实在舍不得那付金制的马勒,结果又被捉住了。库斯曼国王告诉伊凡,如果他能把大尔马特国王的女儿叶列娜偷来送他,就会把金鬃马送给他去向灰狼求救。,貌,的欲望,,后又变为金鬃马,伊凡终于获得了叶列娜、金鬃马、火鸟及其笼子。而在回家的路上,他遭到了空手而回的老大、老二的杀害。灰狼再次出现,让乌鸦带来死和活水,救活了伊凡,并且撕碎了老大、老二。由此,伊凡娶了美丽的叶列娜,满足了自己所有的欲望。

如今,由维克多・瓦斯乃特索夫创作的《伊凡王子骑狼救美图》已经成为名画;而他的创作也成为我们了解俄罗斯文化的一面镜子。显然,从他的创作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俄罗斯文化与西方文明、尤其与罗马文化难以分割的血肉联系;在其各种题材的画面中,除了浓厚的宗教气息之外,野禽猛兽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艺术角色,例如《天堂的祝福》《、伊戈尔王子与波罗维斯之战》等作品就是例子。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俄罗斯文化独特的发展脉络。一方面就古老的神话传说方面来说,俄罗斯文化和西方文化是相通的,由此形成了与西方文化同根同源的关系;另一方面,它又不断受到西方文化的挤压,并且在对抗中形成了自己倔强的民族文化意识。《伊戈尔远征记》或许就显示了这种特殊民族文化精神的塑造。

在这部记述12世纪罗斯王公反击突厥波罗维斯军

队的史诗中,伊戈尔一方面秉承着上帝的旨意,所展示的是罗马武士的威武精神;另一方面则展示的是俄罗斯保家卫国的民族精神,表现出了悲壮的英雄情怀。所以,在维克多・瓦斯乃特索夫的绘画中,即使处于十字路口的武士亦显示出一种悲壮、忧伤的英雄气概。

由此我们有必要再次追溯“灰狼”的来源。当灰狼在《伊凡王子与灰色狼》出现时,已经不再是一种比喻,而是一种具体的形象。它不仅是伊凡的救命恩人,帮助他实现愿望,而且是人类行为的告诫者。而作为人的伊凡却几次因为贪心,忘记了灰狼的告诫而陷入险境。这说明人并非是完美的,尤其与狼比较,伊凡或许显得太贪婪了,他总是什么都想要,直到所有的宝物都归他所有才算数。相反,灰狼却显得宽宏大量,一次又一次原谅伊凡的过失,并且帮助他完成一切。

机。,,因为它,但是,即,而人也不会由于自己的行为(把狼排除在人类生活之外,并心安理得地享受从狼那里得到的恩惠)感到内疚。

这一切都赋予了灰狼一种神性的禀性,不由得使我们想起罗马神话中的那头母狼———它也是灰色的,直到在但丁《神曲》中出现时仍然是这个颜色。尽管我们至今还无法断定这只灰狼就是罗马神话中的那只母狼,但是俄罗斯文化与西欧文化之间的特殊联系无疑是深厚的;而罗马神话越过东欧、俄罗斯向西亚的传播也早已引起了我们的关注。例如,在维吾尔英雄史诗《乌古斯传》中,我们就已经领略过那只来自罗马的“苍狼”的神迹,它同样在危难之际把英雄带到了胜利之途。可见这只灰狼不断在不同文化语境和文本中“现身”,大有深入探讨的意义,其中可能隐藏着东西方文明交流的神秘轨迹。

其实,在俄罗斯文化中,作为一种英雄原型,伊凡王子成型相当晚,至少在15世纪之后。而在俄罗斯文化中,较早流传的一些英雄原型多来自于西方文化,例如,阿亚力山大就并非本土意象,而是来自于西方的传奇《闻名的阿亚力山大》,其在木刻版画中的服饰都是西方王子式的。此后流传一时的中世纪传奇英雄,也基本以西方传奇为原型,或者是从西方直接翻译过来的,同样充满着高尚的骑士精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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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的冒险经历以及忠贞的浪漫爱情。例如《光荣骑士艾维德的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类似的英雄传奇中,当然不能不提到《波瓦王子的故事》《、英雄腊扎儒艾维兹》以及《彼德与金钥匙》。但是《波瓦王子的故事》最早来自于中世纪法国的浪漫传奇,而故事《英雄腊扎儒艾维兹》则出自于波斯的英雄传奇。前者是一个带有浓厚中世纪色彩的英雄传奇,曾经被演绎成多种文本,成为风行一时的休闲读物;而后者中英雄能够化身为熊、斩杀恶龙的情节十分引人注目,这里面也隐含着东西方文明之间的交接与冲突。当然《彼德与金钥匙》,的故事似乎更为闻名,它约在17世纪从法国传入俄罗斯,同样以其传奇的冒险经历和与美丽公主玛戈列娜的浪漫爱情吸引了很多读者。此后,俄罗斯也产生了一些具有本土色彩的英雄传奇,但是都因为情节平淡或者与前面所说的有明显的雷同现象而影响不大。

由此来说《伊凡王子与灰色狼》,的出现,具有特殊的文化意味。它一方面表现了俄罗斯民族文化意识的成型,另一方面又体现了与西方文化深厚的历史联系。这一故事成型也许较早,和在社会上流传却已经到了18,,,并不是偶然的,它也许暗示着这样一个文化信息:俄罗斯本土文化已经吸足了西方文化的奶汁,开始走向自己独立的文化发展之路。

这在伊凡・安得列耶维奇・克雷洛夫的寓言创作中有着明显的显现。应该说,尽管克雷洛夫的寓言与西方的伊索寓言、拉・封丹寓言一起被称为世界“三大寓言”之一,但是毕竟成熟、成型最晚,而且其中很多内容都与前两种寓言相同,甚至就是克雷洛夫翻译整理过来的。因此,在《伊凡・克雷洛夫寓言集》中,固然有许多独特的创造,也有很多承袭了西欧的寓言故事,其中有关狼的故事也是如此,例如《狼与小羊》、《狼与杜鹃》、《狼与牧人》、《狼与鹤》、《狼与猫》《、狼与羊》等等,都是明显的例子。这种情景也符合了狼在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处境,东正教在视狼为恶魔问题上,与罗马教廷保持着高度一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克雷洛夫寓言没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特色,况且其寓言创作开始于19世纪初,不仅植根于俄罗斯本土文化传统之中,而且加上俄法战争的影响,更加凸显了强烈的民族精神诉求。这一点受到过别林斯基的特别称赞。据说其中《狼落狗舍》的。,于是它只,,绝对不和狼,。而就在这之前的,正是踌躇满志之时。这在哥瑞德所绘的《奥利塔利滋大会战》中有出色的表现。拿破仑在此役中击败奥俄联军,并决心彻底征服俄罗斯,向莫斯科进军———后来在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中,拿破仑却被刻画成了一个短小、肥胖的丑陋形象。

值得注意的是,这只落入狗舍的狼同样是灰色的,但是其命运和《伊凡王子和灰色狼》中的祖先完全不同,尽管故事创作者也姓“伊凡”。这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设想为人与狼关系的一种必然变化。经过历史文化的重新塑造,传说中“文化英雄”已经变成了恶魔的象征,狼在罗马传说和俄罗斯传说中的命运差不多同样坎坷。

显然,拿破仑的惨败极大振奋了俄罗斯人的爱国激情,也重新鼓起了他们与欧洲文明一争高下的勇气。这在果戈理的小说中就能找到例证。在《塔拉斯・布尔巴》中,英雄的哈萨克布尔巴临战死之前还在喊道“:等着瞧吧,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你们会认识俄罗斯的正教信仰是什么东西!远远近近的人现在都已经感觉到,帝王将从俄罗斯国土上升起,世间将不会有一种力量胆敢不向他表示屈服!”这无疑也从某一个侧面表现了俄罗斯文化中特殊的“欧洲情结”,俄罗斯人向往欧洲,但是又仇恨欧洲。一方

二、进入俄罗斯文化独特的“狼世界”

从《伊凡王子与灰色狼》的故事开始,我们已经

进入了一个别样的“狼世界”,卷入了西方文化与俄罗斯文化长久复杂的恩恩怨怨之中,并由此开始感受到了以俄罗斯文化为桥梁、西方文化与古老的东方文明之间的交接、交流与冲突。俄罗斯文化是伟大的,但是它并不古老;俄罗斯文化是一种融合了东西方文化多种因素,并经过长期的交流、冲突、选择、磨合而后形成的一种文化。但是,以希腊、罗马为根基的西方文化在俄罗斯文化的形成与发展过程中,一直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甚至决定了俄罗斯文化的基本特质。因此,尽管俄国很早就与罗马教廷形成了分庭抗礼的局面,并最终成了东正教的基地,但是仍然属于基督教世界的一员。这也决定了狼在俄罗斯文学的独特的境遇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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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俄罗斯对于欧洲一直怀着“几乎如兄弟般的爱”,“欧洲对于俄罗斯人就像俄罗斯对于他们一样地宝

[3](P22)贵”;另一方面,欧洲则一直不愿意接受俄罗斯,使俄罗斯人尤其是知识分子产生一种恨意。为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气急败坏地感到,欧洲对于俄罗斯的爱不仅没有回报,而且充满着仇恨和轻蔑。他写道“:在欧洲所有人都怀揣石头反对我们”“;欧洲蔑视我们,认为作为人、作为种族比他们低级,而有时候我们让他们厌恶,厌恶之极,尤其是在我们带着兄弟的亲吻扑到他们脖子上的时候”“;对于他们我们不是欧洲人,我们妨碍他们,我们气味不佳”;对于所有的斯拉夫人“欧洲都准备用开水烫,,就像烫农村老太太床上的臭虫窝”“;那里(欧洲)早已决定结果俄罗斯。他们磨刀霍霍的声音瞒不过我们,总

三、关于俄罗斯“动物的爱国主义”

于是,俄罗斯生成了世界上最具有张力的文学,它充满希望、罪孽、矛盾、忏悔和力量,显示了最极度的挣扎和最不可思议的忍让,能够在同一时期造就出像托尔斯泰和陀斯妥耶夫斯基那样伟大的作家,从仁爱到疯癫,把人类精神的疆界拓展到最大限度。

例如“,小红帽”的故事虽然在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的演绎,但是到了俄罗斯作家的笔下,却导引出了一场人性与兽性在绝境中的选择。因为正如梅列日科夫斯基所指出的,俄罗斯一直存在着如此的“国家威力”观念“:为了不被吃掉,应该吃掉别人;一个民族对于另一个民族就是野兽。自然的、人产生之前的、野兽生存的这一法则同时好像也是国家生存的

[3](P14—15)[3](P84—85)

有一天他们会向我们扑过来,吃掉我们”。最高法则。”也许正因为如此,这种被称为

事实也正是这样。因为从彼得大帝开始,俄罗“动物的爱国主义”在近代俄罗斯历史上从来没有消斯就把自己的文化甚至自己的命运与欧洲联系在了退过,它与俄罗斯文学中的极度仁慈、怜悯情绪往往一起,但是欧洲却从来没有真正承认过这位“亲兄形成强烈的对比;,弟”。这在与法国的关系中能够得到最好的证明。“不断通过各种

曾几何时,俄罗斯举国上下都沉浸在仿效法国的风尚之中,上流社会以说法语为荣;但是,样的时期,争。的态度,。如此情景,我们甚至可以理解为有一种共同的“文化企图”参与其中。这也决定了俄罗斯文化的摇摆不定,它时而表现为欧洲的崇拜者甚至模仿者,时而又是其坚决的反叛者和对立者。这似乎也决定了俄罗斯近代以来的命运。它不仅是欧洲文化最早的欣赏者、传播者甚至实践者,而且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叛逆者;在两次欧洲大战中,它都处于生死搏斗的最前线,既是最大的受害者,也是最后的胜利者。

也许正是这种文化境遇赋予了俄罗斯文明独特的性质与命运。俄罗斯作为位于欧亚大陆中间的一种文化,深受多种文化的影响;特别是在新兴的现代社会和传统的草原文明的夹击之中,饱尝了辛酸与苦难。这也就决定了灰色狼的命运决不仅只有一种,它可能是与西方罗马之狼和东方草原之狼,尤其是与蒙古之狼杂交的变种。作为一种历史选择来说,我们可以把拯救伊凡王子的狼理解为神圣之狼,是俄罗斯人期待的欧洲文化之光,能够把俄罗斯带出迷途;同时也可以看到,这只狼在很多艺术家笔下是欧洲的恶魔之狼,它时刻企图“吃掉”俄罗斯。

“动物的爱国主义”中,因为从历史上来看,俄罗斯与熊或许有更深的因缘关系,早在5世纪就流行的雕像能够为我们提供证据。

但是,正如梅列日科夫斯基论述的那样,狼在19世纪以来的俄国文学中投下了比熊更浓重的阴影。列夫・托尔斯泰的创作就是这方面突出的代表。在创作中,托尔斯泰不仅对于狼丝毫不陌生,而且给予过特殊的关注。他专门研究过罗马神话,并写了《罗马的建立》,描述了由母狼抚养成人的一对双胞胎的神奇经历。因此,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但是对于狼仍然保留着某种恻隐甚至感激之心。他写过很多童话、寓言和故事,其中许多是以狼为主角的。除了我们上面提到的阐述创作过程的“遇狼”的例子外,托尔斯泰所写的《老狼这样训练小狼》一文,也相当有趣。托尔斯泰举狼为例,但是并不是泛泛而谈,而是表达了自己的切身体验和思考,他不仅认为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而且说明人们应该善于从动物世界获得教益。如果你愿意把这两个不同的故事联系起来思考的话,就会发现其中一条共同线索———“以狼为师”。

这并非意味着托尔斯泰对于那条“落入狗舍”的狼没有恶感。在《战争与和平》中,他同样表达俄罗斯人对于拿破仑这条“狼”的谴责和嘲笑。在这部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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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中,就有一段很长的对于俄国贵族猎狼情景的描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猎狼曾经是俄国上流社会的一种风尚,但是在托尔斯泰的笔下,猎狼却被赋予了特殊的文化意味。在小说中,贵族军官罗斯托夫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同一只狡猾的狼进行了殊死较量。在这场较量中,罗斯托夫似乎不仅有一种预感,而且一直处于一种强烈激动的感情状态。他时刻等候野兽向自己走来,一再向上帝祈祷“:为我办成这件事!看在上帝分上,做一件好事,叫那只大狼钻到我跟前来。”而当这只狼出现时,他又仿佛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希望”,并感受到了自己与狼之间的那种心知肚明的相通:他知道这只狼全部的心理活动,而狼也明白他的心思。

对于狼的这种矛盾心情贯穿于托尔斯泰很多作

已经死了,他才松开手,放掉他的仇敌。强烈的感受闹得他也昏昏沉沉,他一路走回磨房,感到鲜血已经流到他的大腿上,流到右脚的靴子里,感到自己快要昏厥了。他见到灯火、茶饮、酒瓶,这才清醒过来,想起刚才他经历过的种种恐怖和危险,而且这种危险对他来说还只是刚刚开头。他脸色苍白,瞪大眼睛,满头大汗,在麻袋上坐下,两条胳膊软弱无力地垂下

[4](P409)来。

所以,狼死了,尼洛夫的危险却“刚刚”开始,他后来总是疑心自己得了致命的狂犬症,到处疯狂地找医生。还好,最后终于有一位医生解除了他的担心,使他恢复到了原先自信快乐的状态。可以说,这篇小说虽然写了尼洛夫赤手空拳杀死恶狼的勇敢和能

品中,体现了他的宗教观念及其对于灵魂的看法。力,但是并没有表明人是胜利者,而是突出渲染了梅列日科夫斯基因此说“:列夫・托尔斯泰正属于这“狂犬症”在人们心理上刻下的深深阴影。一个人当样的多神教—基督徒”,因为“托尔斯泰是艺术家,是然可以战胜狼,但是完全战胜这种心理阴影是很洞察肉身奥秘的人。一切肉身‘、一切总汇起来为获难的。救而痛苦呻吟的生灵’的声音在他的创作中呼应:在安德列公爵临死前的呓语中,在劈裂的橡树濒死的簌簌声中,在难产的吉提野兽般的嚎叫中,哭声中,万・—,卡列尼娜的激情音为一体的暴风雨的音乐

[3](P147)

中。”

也许正是这种“肉身的奥秘”阻止了托尔斯泰成为一个宗教说教者,并导引着他同情像安娜・卡列尼娜那样的女性。他为此甚至转向了东方的慈悲主义,情愿用一种“救鸽饲虎”的方式来实践自己的人道主义,所谓“别人打我左脸,我会把右脸伸过去”,就是这种人道主义极致的表达。

可以说,这两种情景、两种感情往往交织在俄罗斯文学中。因为对于狼的恐惧已经积淀为一种文化

(最初发表于心理。我们从契诃夫一篇小说《狼》

)中,就1886年3月,原名《狂犬症》,副标题《真事》可以感受到这种恐惧的阴影。地主尼洛夫体力强

壮,有一次和法院侦讯官打猎晚归,到磨房主玛克辛处歇脚,得知附近活跃着一只疯狂的狼。尼洛夫自恃强壮,不以为惧,不顾侦讯官警告,晚上出来,果然遇到了那条恶狼,并经过殊死搏斗,用手扼死了这条狼,右肩却被狼咬了一口。这时的尼洛夫虽然杀了狼,但是自己却陷入了极度恐惧之中。作品中写道:

直到他们硬掰开他的手指,对他申明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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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界的狼可以被、文化心理中的狼却很难一下子摆脱。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带给人们的与托尔斯泰创作不同的另外一种感受与思索。正如《罪与罚》所隐含的,狼的魔影一直萦绕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中,而作家所致力挖掘和表现的正是那种人类“兽性”的根源和人性的挣扎。

在《卡拉玛佐夫兄弟》中,灵与肉的冲突不仅直接表现为一种宗教道德问题,而且也是一次与魔鬼的论辩。这在作品中有形象的展现。伊万酒狂症发作,在幻觉中与魔鬼对话,意识到了自我与魔鬼的神秘存在。正如魔鬼套用罗马戏剧家泰伦提乌斯一句台词所说:“我是撒旦,凡属人的东西我无不具

[5](P867—892)

有。”所谓一个人,同样具有魔鬼的病态、幻觉和思想感情。陀思妥耶夫斯基相信上帝,但是在这里他不能不说明,魔鬼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而上帝的存在却有待于人自己用苦难和忍受去证明,这也许是人们永远纪念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原因。鲁迅曾经说过,陀斯妥耶夫斯基是一位“残酷的天才”;因为他在揭露人之灵魂之病痛太残酷了,所以在年

[6](P103)

轻时候竟然不能或不敢“爱”他。这从另一个角度展示了陀斯妥耶夫斯基**人性的深度。

就个性文化意识而言,很难完全探明和说明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恐惧感的来源。也许这是一种相

当复杂的文化情结。但是,就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不断出现的“幻觉”形态来说,一篇题为《农夫马列伊》的小说能够为我们提供一种直观的文化意象。这篇小说得从陀思妥耶夫斯基29岁时说起,当时是复活节的第二天,风和日丽,他正作为苦役犯在遥远的西伯里亚坐牢;但是这时他想起了另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9岁的他准备到莫斯科去学法文,一次独自在田野中游耍,却突然听到有人呼叫“狼来了”,他在惊慌之中只有向一位老农———马列伊呼救。而后来才弄明白,这完全是一种幻觉,周围根本没有狼出现。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幻觉居然“是那么清晰”,但是一度却“伴随着童年的消失泯灭了”;而且在这样一种环境中、重新却又如此强烈地浮上了心灵。而农夫马列伊作为一种“保护人”的意象也由此凸现了

[7](P423)出来。因为他给予了他“上帝的保佑”,帮助他克服了恐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怕狼”,可以说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小就产生的心理幻觉,此后在作品中出现的种种“幻觉”都可以理解为一种“变形”,与他这种独特的童年记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教与欧洲新教复杂的关系中,更表现在俄罗斯民

族对于基督的独特想象之中,
资料大全
《狼与俄罗斯文学》(http://www.unjs.com)。当苦难的俄罗斯人民向主教求救的时候“正教的君主专制”,却在基督的假面下显现出了豺狼的牙齿。所以,梅列日科夫斯基从一个小孩的惊慌中触及到了一个民族的心灵恐惧“:‘兽来了!反基督来了!’问题是,假如29岁的陀斯妥耶夫斯基听到这声喊叫的,像从前的小费佳一样扑向马列伊,还能在他那里找到庇护吗?他自己,农夫马列伊,也就是全体俄罗斯人民,在面对未来之兽的时候,不也处于像陀斯妥耶夫斯基一样的

[3](P34)

无助的恐惧中吗?”

这种在苦难中对于灵魂的追问和拷问,同样表现在安德列耶夫的创作中。鲁迅曾把他称为“俄国当世文人之著者”,而其创作中神秘幽深和阴冷的风格和气氛,也深深影响甚至渗透到了鲁迅的创作中。

例如《在地下室里》,的希兹尼亚科夫一开始就

(在作品中象征着死神)的盯食之生活在“灰色猛禽”

下,而他“脸色死白,[8](P71)。般活,])

,特别令人注目。在《警钟》中的情景更令人悲哀,不仅气氛乖戾,而且“人也跟狗一样,相互用凶狠而又恐惧的目光望着对方,大声谈论着纵火和神秘的纵火犯”。还有《红笑》中的“疯狂和恐

[8](P62)怖”“,整个旷野都浸染在烽火的凝滞的殷红的光照里,旷野像是有生命的,在蠕动,充斥了呼喊、嚎叫、咒骂和呻吟。这些穿着破烂的、骚动的、动作沉滞的人几乎不像是人,却像是一个个黑压压的小土堆,他们在蠕动,在爬行,犹如跳出篮外的半死不活的龙虾,向外撇着脚尖,一副怪异的样

[8](P262)

子”。“这群破衣烂衫的人,像群凶恶的幽灵,日夜在山岗间彷徨跋涉,有的往前,有的往后。他们往四下里乱跑,没有路途,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地方栖身。他们挥舞着双手,大笑大叫,还咿咿呀呀唱着歌,相遇了,就扭打起来,或者彼此看也不看,走了过去。他们吃什么呢?多半是什么吃的也没有,可也许,吃死尸———跟那些野兽,跟那些吃得肥肥的在山冈间彻夜打架和狂吠的野狗一起吃死尸。一到夜里他们就像给暴风雨惊醒的禽鸟,就像怪样的飞蛾,往有火的地方聚集起来,只要生起一堆御寒的篝火,半小时后篝火旁就会出现十来个这些衣衫破烂、吵吵

[8](P272)

闹闹、像受冻的猴子般的野人的暗影。”

但是,最使我感到震撼的还是《瓦西里・菲维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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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梦狼”发生在遥远的西伯里

亚,,;为‘,,他一刻也不能离开俄罗斯,‘狼来了!’惊骇了的小费佳一刻也不能离开农夫马列伊一样。小费佳错了:这声未卜先知的喊叫不是在他身外而是在他心里响起的;这是终极恐惧‘兽来了,反基督来了!’的第一声喊叫。农夫马列伊,即俄罗斯人民,变成了‘俄罗斯基督’———基督之孪生兄弟,他不能使他摆脱这种恐惧,他自己(俄罗斯人民)成了兽,反基督,

[3](P27—28)

因为反基督就是基督的孪生兄弟。”

基督和反基督是否可以理解为“西方”和“反西方”,这当然可以讨论,但是这里的“兽”无疑体现了一种内在的意象。事实上,一个人犯罪主要是社会原因还是心理原因,这是当年陀思妥耶夫斯基与车尔尼雪夫斯基等俄国民主主义者争论的一个主要问题,前者把这个问题带入了小说的写作之

[5](P803—804)中。面对种种世俗的欲望,社会不公平的现状和教会的无能甚至腐败,阿廖沙要坚持对上帝的信仰就不能不是一种持续的内在冲突和挣扎。

很难完整地理解和把握19世纪以来基督教在俄罗斯文学中的复杂意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意识情结。这不仅表现在东

斯基的一生》。这是一篇寓意丰富的小说,所表现和探讨的人生远远不止于我在这里所理解和表述的内容;不过,我还是非常固执地认为,将它与狼及其相关主题联系起来进行解析会更有收获。正如作品一开始就表述的,瓦西里神父一生注定要承担一种“凶险、叵测的命运”,因为“有一股怪异的、致命的毒气,

[8](P97)

像无形的透明的云雾一般笼罩着他”。但是,要真正追寻这种凶险的命运到底来自何处,却面临着一个深厚的文化黑洞———它比任何画家笔下的地狱还要可怕。

于是,在俄罗斯文学中持续着灵魂的追问和拷问,而且充满着“恶魔”与“叛逆”的诱惑和魅力。狼作为一种文学意象与想象,令人恐惧但是又充满魔力。当寻找自己的基督的企图失败后,有的作家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之兽”方面。例如,屠格涅夫在《父与子》中寄予了自己反专制的思想,其中虚无主义者巴扎罗夫,就体现了一种打破现存的一切陈规戒律的叛逆精神。对此,1862年作者在致赫尔岑信中说,主要的我不是把他作为理想人物来描写,我不把他有何思想体系看得那么重要,我主要想把他写成一条狼而又为他辩解———当然,,我没能做到。

但是,,能够吸进无数思维的能量。,《猎人笔记》中的《孤狼》,其中写了一位被正常社会排除在外的守林人形象福马・库齐米奇。因为当地人习惯地把孤独而阴郁的人称为“孤狼”,所以他远近闻名“附近所,有的农人都像怕火一样怕他”。就是这位孤狼,在作者笔下显示出了难得一见的英雄肖像:

我望望他。这样强壮的汉子是难得看到的。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体格匀称。湿透了的麻布衬衫下面显著地露出他的丰伟的肌肉来。卷曲的黑须髯遮住了他的严肃而刚勇的脸的一半;一双紧接的阔眉毛底下,露出一对勇敢

[9](P181)

的褐色的小眼睛。

无法探清屠格涅夫当时的心境以及这是否勾起了他对于古代英雄形象的想象和向往,但是确定无疑的是,他不仅在外表上,而且在孤狼的人格品质上面被深深打动了。在作品中,孤狼离群索居,住在树林里。人们之所以害怕他,嫉恨他,除了不实的传言影响外,主要是由于他特别热爱树木,与森林息息相通,作品中写道“:附近所有的农人都像怕火一样怕他。据他们说,世界上从来不曾有过这样能够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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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一束枯枝都不让人家拿走;如果拿了他的,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使在半夜里,他也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你休想抵抗,因为他力气大,而且像魔鬼一样敏捷。……毫无办法收服他,请他喝酒,送他钱,都没有用;无论怎样诱惑他都不行。有些人不止一次地想弄死他,可是不行———办不

[9](P182)到。’”可见,孤狼对于森林树木的爱是发自

内心的一种天性,所以他能够在森林里行走自如,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听见树林里的一切动静。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善意,他不仅无私帮助作品中的“我”度过难关,而且面对可恶的偷伐者的处境也有恻隐之心,不管他如何用罪恶的语言诅咒他,①最后还是放了他回家。从某种意义上说,后来《父与子》中的巴扎罗夫在精神上与孤狼是一脉相承。

五、体验白银时代:“撒旦

起舞”的文化想象

由此,我们看到,随着的恐惧与呼叫声,已经来

Ages)是人,()之后进入的一个独特,人类的活动已经打破了与自然界尤其与动物和谐相处的状态,进入了一个与动物争食并利用动物生产的时代;随之而来的当然是人类与动物无法停息的搏斗,并且不断受到神嗣们的警告与惩罚。

当然,我们无法断定,在这个时代银器的使用

(这时候的银器也许就是最初的青铜制品)可能为人类带来的益处,尤其是在与动物的搏斗中所获得的优势;但是我们可以设想人类正是在不断发明新的工具与武器过程中变得强大起来。这种强大之后逐渐转变为了精神上优势,由此发明、制造出了许多具有驱魔灭鬼神奇作用的武器或器具,例如西方中世纪普遍流行的能够制服和消灭人狼的银制十字架就是一例,当人狼或任何恶魔一旦遭遇十字架,就会魔力尽失或者尽现原形。而这种银制的十字架则一直是俄国十分流行甚至时尚的宗教神器。

俄国文学中的“白银时代”在某种意义上就是

在作品中,这位偷伐者先是请求饶了他,说自己如何如何贫穷,为了不饿死才来偷伐树木的;而后来情急之下就大骂孤狼是蛮子,是吸血鬼“:好,你这可恶的凶手,你喝基督的血吧,喝吧……”。由此可以想象当时宗教文化的力量,孤狼当时心灵上所遭受的伤害和压抑。



一个人与兽、神性与兽**错、大战的时代。如果说19世纪中叶开始的俄国文学用普希金、果戈理、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的成就创造了“黄金时代”的话,那么“,白银时代”的文学则是一个混合了各种新潮思潮的文学时代,包括神秘主义、新康德主义、**主义、马克思主义、预言主义(apocalypticism)、形式主义、象征主义、尼采主义等等,都在这个时期扮演着不同角色,创造并上演了不同的戏剧,涌现出了梅列日科夫斯基、安德列・别雷、

而最能引起我联想和思考的是最后两句:

草原的嗜血仪式早就收场了。这些惹祸的皮毛,究竟穿在谁身上?该这样将自己描述,将北风预测?这里的“灰狼们”是否就是罗马传说中母狼的后裔呢?因为在有些西方神话文本中,母狼养育的双生子之一罗曼鲁斯由希腊战神阿瑞斯相救,升上了天庭,成为普遍的众神之一,可能降落在任何对自己有所祈求的土地上。当然,这里同时隐含着一种普遍

米拉・洛赫维茨卡娅、季娜依达・吉皮乌斯、安娜・阿的追问,不仅仅是对狼及其一切有关意象的,而且也赫玛托娃,索菲娅・巴尔诺克,布宁、绥拉菲莫维奇、是对人类本身、对于俄罗斯前途的追问。高尔基、叶赛宁等风格独特的作家,特别是在1890这种“灰狼再现”的预示更明显表现在小说《撒年到1917年间缤纷展现,蔚成大观,成就了俄罗斯旦起舞》之中。这也是印证“白银时代”最早发表的文化史上的一大奇迹。而在此期间,据同时代另一《愤怒天使与以美德面目呈现的恶魔诱使天使下界个重要诗人维兰迪斯拉夫・阔达瑟维奇所说,布茹索夫一直相信自己就是这条文学航船的“船长”。

与之前或之后的文学时代不同的是“,白银时代”存在于俄国“十月革命”前后的社会大变动的30年间,夹在沙皇政权与新生苏维埃体制的生活缝隙之中,是一个纷乱、疯狂的时代,几乎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这个时代的文学叛逆、荒诞、,它既失去了“黄金时代”,“青铜时代”,,。

说“白银时代”是群狼出没的时代并非没有证据。比如,曼德尔斯塔姆在他的诗中就对“灰狼”意象非常关注,这甚至引起了中国诗人钟鸣的极大兴趣。钟鸣在自己的著作中录下了那首《曼德尔斯塔姆写给狼的信》,开首是这样的诗句:

灰狼们———所有还没有死的,顽固的动物,你们是不是偏食了?星星在天空嘲笑

[1](P1179)着。

这是一首独特的诗,其中若干诗句却仍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其中还有些诗句使我感到不适和费解,比如什么是“皮毛和裘衣的 望台”呢?):

那么,我便知道,那些岁月,他们只活过一

回。尾巴慢得吓死人。像空心葵花,要靠着墙壁。

已不像他们的祖先,将快脱光的毛囊仔细数过,也会咽着口水,到那皮毛和裘衣的 望台上去———像一团黑色的火焰,冲过花团锦簇的城市。狼啊,换了装束,但我还是很快将你认得。

犯罪的真实故事》的代表作之一。可以说,这部小说使16世纪的德国故事完全俄罗斯本土化了,成了一部独特的中世纪传说的现代文本。而这部小说的作者米・布尔加科夫生前一直是象,删节本手法和色彩,还来自于一种艺术家对于时代和人类处境特有的敏感与关怀。

作品显示了一种夹杂着戏谑、报复和困惑情绪的混沌的力量,仿佛作者同时把邪恶、善良、无辜和无奈扭结到了一起,让撒旦同时扮演了上帝、大师和情人的角色,在一个既定的时空中掏空读者的感受和理解能力,然后带着疑惑去寻求生活新的答案和境界。这里,简单的善恶界限是没有的,因为生活本身早已粉碎了这个界限;因此撒旦———这个传统宗教意识中的上帝的对抗者、恶魔之首和地狱之王,可以自由自在地游戏人间,借此不仅嘲笑了现实中一切人为的矫情和虚伪,而且透露了作者对于社会极度的绝望情绪———宁愿追随撒旦的地狱之行,也不愿继续承受现实的罪恶。这是一个宗教与历史的“夹层”,即历史上耶稣被杀和现实中撒旦下凡之间的对比,正如大师对改变面貌的诗人伊万所说的,他们之所以被关进精神病医院,都是“因为本丢・彼拉多”———魔王撒旦下凡。由此作品中所有的人物都处在一种“最后的审判”的氛围之中,忏悔与赎罪成了人们良心惟一获救的途径。

本丢・彼拉多是公元26—36年罗马帝国驻犹太总督,但是据《新约》的传统说法,是他判处耶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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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并将其钉上了十字架。由于这个说法,本丢・彼拉多就成了西方撒旦的化身,在很多传说中被想象和描绘为“人狼”的原型。而在这部小说中,发生在罗马的本丢・彼拉多的故事和发生在20世纪俄罗斯的故事是交叉叙述的,耶稣和魔王的对话发生在一个艺术时空之中。也许作者想表现这样一种宗教情怀: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所不得不承受的就是人类的罪孽,用自己生命为人类赎罪,因为人类无论生活在何时何地,都无法摆脱恶魔的诱惑;而这种诱惑之所以每每得逞,则因为人心和人性自身难以克服的贪婪之欲。

这个“夹层”还有效地表达了难以在现实中讲述的故事,例如彼拉多对于耶稣的审讯,就表现了一个艺术家对于现实的态度:

谁也不清楚,犹太总督怎么的了,但是他让自己抬了抬手,好像是遮挡阳光,而在这只如挡箭牌的手后,他给囚犯递了一个暗示的眼神。

“那么”,他说“,你回答,你是否认识一个叫犹大的加略人,你对他说过些什么,如果你说过的话,关于恺撒?”

“事情是这样的”,囚犯欣然道“,人犹大。,饭……”“?彼拉多问,他的眸中闪烁着魔鬼般凶狠的火花。

“一个善良而又好学的人”,囚犯说“,他对我的思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接待我十分殷勤好客……”“他点上了灯盏……”彼拉多透过牙缝用和囚犯相同的语调说,眼睛闪光。

“对。”耶稣对总督的消息灵通稍稍有些吃惊,继续说“他问我对国家政权的看法,。这个问题他异乎寻常地感兴趣。”“那你说了些什么?”彼拉多问。“或者你回答说过的全忘了?”彼拉多语调里流露出的已经是无望。

“我说过”,囚犯叙述道“任何政权都是对,

民众的暴力。一个既无恺撒政权也无别的什么政权的时代总将到来。人将进入一个真理和正义的王国,那里将无需任何政权。”

“接着说!”“没有了”,囚犯说“,这时跑来许多人,把我五花大绑,送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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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官尽力一字不落,在羊皮纸上飞速记

着。

“对天下百姓来说,世上过去、现在、将来的政权,唯有提比留皇帝的政权是最伟大、最完美的政权!”彼拉多沙哑、病恹恹的声音越来越

[10](P34—36)高。

关于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过程,是西方文学中不断演绎的题材,而每一种演绎都包含着不同作家的心灵触动。我们注意到,在布尔加科夫的笔下,在现实故事中几乎毫无踪影的政治话题在这里突现了出来,而耶稣的天真无辜、彼拉多的专制嘴脸和犹大的文化特务行径,能够直接把历史与现实联系起来,充分表达了作家在20世纪的生存和心理状态。

在作品中,最奇异的场面是撒旦举行的“月下盛会”。这个盛大舞会在一片美丽的月光下举行,而马格丽特荣任舞会皇后。她被带到热带森林的一个大厅中,见到了世界上很多名人———这种情景使我们,但是此时此、教唆犯、、刽子手、下毒者、骗子,,他们出现在撒旦举行的盛大舞会上的时候,都打扮得人模狗样,甚至表现得相当道貌岸然,文质彬彬。而正是在穿行于群魔乱舞之中并目睹他们的狂欢和接受他们亲吻膜拜之时,马格丽特才明白了人性在诱惑面前是如何软弱。而面对如此充满诱惑的人性的考验,作者赋予马格丽特战胜诱惑的惟一特质就是“无所企求”:

……

“我们考验了您”,沃兰德继续说“任何时,候您都从不请求什么!任何时候从不请求,尤其是对那些比您强的人。他们将亲自提议和亲自提供!请坐,高傲的女士!”沃兰德从马格丽特身上扯下沉重的长袍,她又重新同他一起坐在床边。“那么,为了今天您在我这里当女主人,您想要什么?为了您**身子度过这个舞会,您希望什么?对您的膝盖您如何估价?我的那些您现在称之为受绞刑者的客人给您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说吧!现在您说,已经不必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作者似乎通过公猫之口提醒读者,对于撒旦的邀请,这些名人“没有一个生病的,没有一个拒绝的”。(米・布尔加科夫《撒旦起舞》,寒青译,作家出版

)社,1998年版,第313页。



[10](P335—336)

拘束:因为是我提议的。”

但是,魔鬼沃兰德并没有得逞,面对最后的诱惑,马格丽特依然选择了仁慈和良心,并且用一种魔

恶魔与上帝如此靠近,如此彼此相连,如此受到诗人的同时礼赞,或许只有在“白银时代”的文学中才能感受到。由此我想用它们来描述俄国整个“白银时代”的文学特征也未尝不可:上帝与魔鬼的交替出现和交相呼应构成这一时代文学的内在冲突和张力,也表现出这一时期文学特殊的美学倾向。吉皮乌斯写道:

上帝!恶魔也是你的造物,我为此来向你求情。它身上烙印着我的痛苦,这是我爱上恶魔的原因。

[11](P63)

———《上帝的生灵》

诗人向恶魔求情,也就是恶魔向上帝求情,而这里所透露的是人心深处的深刻冲突与矛盾,继续延展着西方文化心理中的特殊印记。作为一个敏感的诗人,吉皮乌斯的诗情似乎就是骑着灰狼奔驰,充满着恐惧的兴奋和冒险的激情,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一些诗人一道,创造了俄罗斯文学道奇特的风景。这,《撒旦起舞》特殊的注,上帝与魔鬼从来没有如此接近和如此面对面过,作家们不仅时时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而且难以把他们截然分开,由此形成的内心激荡和挣扎无与伦比。请看:

在蓬松的云杉阴影里,在喧闹的河流之上,

魔鬼伸出毛茸茸的手掌,推送着荡起秋千。

……

我抓紧绳索,痛苦地摇晃,荡向前,荡向后,荡向前,荡向后,我抓紧绳索在晃荡,

我竭力从魔鬼那儿,移开疲惫的目光。

[11](P14—15)

———《魔鬼的秋千》

这是布茹索夫笔下的诗句。诗中这晃荡的“秋千”或许就是当时动荡不安的俄罗斯的象征,而诗人则从这动荡之中发现了魔鬼的身影以及那“毛茸茸的手掌”。

这是一种恐惧的想象,但是它一直徘徊在俄罗斯文学中,久久不愿离去。由此我们还可以联想到前苏联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恶魔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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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可思议的坦诚,最后选择了自己的情人,回到了

令人痛哭窒息的现实之中。当大师奉劝马格丽特离开自己时,马格丽特坚决地说“: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为此她坚决要求与大师一道“重新回到阿尔巴

[10](P343)

特街上那条小胡同里的地下室去”。而对于撒旦来说,最不可理解的莫过于如此“:我无法想象,总之,一个创作本丢・彼拉多传的人,会回到地下室去,有意打算在那里的油灯旁过凄苦的日

[10](P349)

子?”

这里不仅有作者神奇的虚构,更是心灵的传奇,作者把自己的生活与心灵体验融入了其中,让我们感受到了在一个特殊历史时期俄罗斯作家的良心———无论是专制的压迫还是魔鬼的诱惑,它一直没有丧失。就此来说“白银时代”,的文学持续着俄罗斯民族对于真善美的追求,其业绩正如普希金在《纪念碑》一诗中所吟唱的“:我将被人民喜爱,/他们会长久记着/我的诗歌所激起的善良的感情,/记着我在这冷酷的时代歌颂自由,/人呼吁宽容”。

六、  因此,如果说“白银时代”确实是一个狼魔泛滥的时代,那么“狼魔”也一直不是单独存在的,它有另外一个对照、监督甚至“化身”———上帝。尽管艺术家对于这个“狼魔”及其来源的态度并不那么明确;尽管我们还无法断定“白银”和惟一可以致人狼于死命的“银十字架”“、银子弹”是否有某种关联,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俄罗斯文学与西方文化的深刻联系,感受到“狼魔”与上帝之间难解难分的关系。也可以说,正因为上帝的有形或无形的存在,狼魔才对于这个时代的艺术家产生了某种特殊的诱惑力。在很多情况下它们进入甚至占据了诗人的幻觉和想象,例如,在诗人巴尔蒙特的笔下,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诗句:

我爱你,恶魔,我爱你,上帝,

我向一位送去呻吟,向另一位送去叹息,我向一位送去幻想,向另一位送去呼唤,可是,你俩都很伟大,你俩都是“美”的喜悦。

[11](P51)

———《上帝与魔鬼》

通过狼的身影一直伴随着主人公的生活。就在这部小说的开头———主人公第一次出场之时,读者就看到了狼的影子,闻到了狼的气息:

……人们唱起《义人之魂》。接着便忙碌起来。阖上棺盖,把它钉牢,然后放入墓穴。四把铁锹飞快地填着墓坑,泥土像雨点似的落下去。坟上堆起了一个土丘。一个十岁的男孩踏了上去。

在隆重的葬礼将要结束的时候,人们往往有一种迟钝的恍惚的感觉。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觉得这个男孩似乎要在母亲的坟上说几句话。

这孩子扬起头,从高处失神地向萧瑟的荒野和修道院的尖顶扫了一眼。他那长着翘鼻子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脖颈直伸着。如像一头狼崽也这样仰起头来,谁都知道它马上就要嚎叫。孩子用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迎面飞来的一片乌云洒下阴冷的急雨,仿佛用一条

[12](P3—4)

条湿漉漉的鞭子抽打他的手和脸……也许很少有读者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细节“,萧瑟的荒野”和“一头狼崽”的开头,?,?这一切随。

也许是对作品开头部分的回应,在《日瓦戈医生》中,当主人公的命运处于关键的转折时期,当他的心灵寻求一种真正的提示时,狼似乎是如约而出现了:

尤里・安德烈耶维奇从稿纸上抬起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从与一切隔绝的凝思中苏醒过来,又回到自己身边,回到现实中来,他是幸福的、强健的和平静的。突然间,他在窗外伸向远方的沉寂的寂寥空间中听到凄凉

德烈维奇明白它们是狼时,它们便像狗一样夹着尾巴小步从雪地边上跑开,仿佛它们猜到医生的心思。医生没来得及看清它们是朝哪个方

[12](P598—599)

向逃走的。

可惜,这种情景在日后所拍摄的电影中并没有受到重视①。很明显,狼是如期出现的。因为这时候的日瓦戈医生已经不再是10岁的小男孩了,他已经经历的太多太多,看到的太多太多,尤其是战争的血腥洗礼,使他真正感受到了“人比狼更凶狠”的可怕事实,意识到了人类文明的法则可能失灵,人会“兽行发作”,回到“史前的穴居时代”。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于人类自身状态的恐惧获得了一种意象的表达。狼对于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外在的物象,而更是一种内在的期待和呼唤,它们的出现连带着他的恐惧、绝望和对未来悲剧的预感一起呈现在读者目前:

尤里・安德烈维奇感到,他想在瓦雷金诺长

期居住的幻想无法实现,,,。但更,把这种痛苦用,哭得任何人看了都会落泪。

他一整天都在回想的狼已经不是月光下雪地上的狼了,而是变成了有关狼的主题,变成敌对力量的代表,这种敌对力量一心想要毁灭医生和拉拉,或把他们挤出瓦雷金诺。这种敌意的思想渐渐发展到了晚上已经到了如此强烈的程度,仿佛在舒契玛发现了史前时代骇人怪物的踪迹,仿佛一条渴望吮吸医生的血、吞食拉拉

[12](P601—602)神话中的巨龙躺在峡谷中。

在这里,我们能够再次听到往日那10岁的孩子在葬礼上如狼崽般的“嚎叫”了,而且听得更清晰,更尖利些。因为它已经穿过了时间回廊,在一个特定的空间再次发出,所完成的是一次历史的预言,所谓“狼的主题”正是这部小说的文化焦点———只不过这个的声音。

……“狼”已经加上了一些龙的形状。一片毫无遮掩的白雪在月光下晶莹耀眼。此后的日瓦戈医生不仅没有摆脱狼的觊觎与尾起初晃得他睁不开眼,什么也看不见。但过了随,而且一日日堕入狼藉的生活状态。由此我们会一会儿,他听见从远处传来的、从胸腔发出的、想起契诃夫的小说《套中人》;其实,日瓦戈医生已经模糊的呜咽,并发现峡谷后面的雪地边上有四开始变为另外一种“套中人”,用另一种方式回避这个不比连字符号长多少的长影子。

四只狼并排站着,嘴脸朝着房子,扬起头,①《日瓦戈医生》是英国著名导演大卫・里恩于1965年对着月亮或米库利钦住宅窗户反射出的银光嚎执导的电影,由朱莉・克里斯蒂与奥马尔・谢里夫领衔主演。叫。它们一动不动地站了几秒钟,但当尤里・安这部电影和其文学原著一样已经被几代人奉为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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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恐惧,如其作品中写道“: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身上发生了古怪的变化。他渐渐丧失理智。他还从未过过这种古怪的生活。他不打扫房间,不再关心自己的饮食,把黑夜变成白天。自从拉拉走后他已

[12](P618—619)

经忘记计算时间。”当然,他在生活中所遭遇的更糟:

自古以来田野里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多的老鼠。医生还没走出田野,天便黑了,每当他不得不在某个地界旁边过夜的时候,老鼠便从他脸

上和手上跑过,穿过他的裤子和衣袖。白天它们成群结队地在脚底下跑来跑去,要是踩到它们,它们就变成一滩动弹、尖叫、滑溜的血浆。

村里的长毛看家狗变成可怕的野狗,彼此不时交换眼色,仿佛商量什么时候向医生扑过去,把他撕成碎片。它们成群地跟在后面,同他保持较远的距离。它们以尸体为食,但也不嫌弃田野里成堆的老鼠。他们从远处望着医生,信心十足地跟在他后面,一直在等待着什
么。
[12](P638)

这一段描写,与其是写实,不如看作是一段梦魇,是作者内在恐惧的一种形象演绎:了远古的史前时代,形和恐惧感,中已“狼子村”发生的事,这里生活着的人与狼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只会吃死肉的!———记得什么书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海乙那’的,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时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想
起来也叫人害怕。
‘海乙那’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前天赵家的狗,看我几眼,可见他也同谋,早已接洽。”其实,在这里,我们已经无法将人与狼确切地分开了,因为我们看到的已经是人与狼的合体———人狼,它们在欧洲产生,像幽灵一般在俄罗斯徘徊,甚至漫游到了亚洲,在中国文学中时隐时现。

[参 考 文 献]

[1]钟鸣.旁观者:3[Z].海口:海南出版社,1998.

[2][俄]列夫・托尔斯泰.艺术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社,1958.

[3][俄]德・谢・梅列日科夫斯基.先知[C].赵桂莲译.北京:

东方出版社,2000.

[4][俄]契诃夫.狼[A].契诃夫小说全集:第4卷[Z].汝龙

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5.

[5][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玛佐夫兄弟:下集[Z].臧仲

伦译.上海:译林出版社,1999.

[6]鲁迅全集:第7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7]陀思妥耶夫斯基短篇小说选[Z].,刘驾超译.长

沙:[8][,等译.上

].猎人笔记[Z].丰子恺译.北京:人民文学

出版社,1979.

[10][俄]米・布尔加科夫.撒旦起舞[Z].寒青译.北京:作家

出版社,1998.

[11]俄罗斯白银时代诗选[Z].汪剑钊译.昆明:云南人民出

版社,1998.

[12][苏联]帕斯捷尔纳克.日瓦戈医生[Z].蓝英年,张秉衡

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7.

[责任编辑 杨 军]

The“Wolf”andRussianLiterature

YINGuo2ming

(Department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EasternChinaNormalUniversity,Shanghai200062)

Abstract:Thewolfisbothanalways2lingeringghostinRussianliterature,andamirrorofRussianliteraturetoobserveandpenetratehistoryandhumancharacter.ThewolfofRussianliteraturedoesn’tjustshowthecomplicatedculturalrelationsbetweenRussiaandEuropebutpresentstheheavy,complexandconflict2hittenculturalpsychologyoftheRussians.

KeyWords:thewolf;Russianliterature;Russianculture;theSilver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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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惠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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