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
这是一本烫手的书,写的更是如今中国不再重复的“故事”,用时髦新词堪称“另类”,摆在书丛中让人扎眼又让人警觉———它就是刘汉太的长篇小说《狼性高原》。
翻开它,等于回放历史。对于“文革”中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至今争议颇多:同样是过来者,有的持“虽然……但是”理论。即,虽然青春年代没有读书上学,但是在农村学到了劳动人民的美德,也了解了中国社会;有的持“彻底否定”,认为这场运动让一代青年知识“断层”,是精神摧残。
如今人们在许多文学作品中能读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悟。所幸的是,大家成长了,没有兴趣争执了。就像受过伤留下的永久疤痕,谁能视而不见?可新经济时代,使这些中年人奔忙于柴米油盐之间,前尘往事无暇回首!
刘汉太却不然。尽管无数当事人兼作家要把这段经历放一放,冷冻一番,尽管知青作品汗牛充栋,早已败坏了读者胃口,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正义与良心的烈火,用他亲自采访过的一大批知青的血色人生,给喜欢健忘的国人留点颜色!
这是一位知青同龄人的苦心。
书中说,当黑暗以真理的名义浩劫青春,一切文明进化,也经历了最残酷的兼并。合上书页,体会当今一片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文坛书界,竟冷不丁闪出如此的一道逼人寒光。一代人度过暗淡乏味的青春,能装做没这回事?
作者刘汉太仍沉浸于创作激情,严格地说,应是复制历史的激情:“畸形岁月里,畸变的人们比狼更可怕。人人争先挤进灵魂屠场,自我告密自我揭发,‘刺刀见红’,直至‘脱胎换骨’得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没有个性。”
已出版多部产生过社会反响的长篇报告文学和小说的他,为给工人出版社写这本近40万字的书,简直“伤筋动骨”。他去青海,那是“文革”中山东知青下乡的地方。他说自己“以深刻的悲悯、不妥协的诚实,采访写作7年,终于还原惊心动魄的真相,令人震撼、唏嘘、感叹、长思不已。”
需要明确一点,《狼性高原》作为“中国知青民间备忘文本”,既不是张扬所谓“文学再创造”,也不是引人去“校对”当年那些荒诞事件,而是帮助读者培育一种反观灵魂、自我审视的能力。我们,一群经历了苦难历史的中国人,并无多少可炫耀的财富,只有反思,才能赋予我们真实的财富。
该书编者岳建一沉痛于时下流行的浅薄轻浮,冷峻地提出:“我们是否配得上我们经历的苦难和空前绝后的历史?有感于此,这套文本将有意远离虚饰和浮嚣,远离媚俗与媚雅,远离拜金和拜权。”
《狼性高原》中记载的场景与对话,相信当今中年人不会陌生。它们甚至还改头换面在今日的生活里“现身”。如果缺少思想或者没有心灵的深度,“不仅不能解释已经发生的历史,还能造成历史真相的模糊残缺、流失甚至是常识性颠覆”。知耻而后勇。面对这一份“集体记忆”,绝不能让它“人间蒸发”。
其实青春永远在心中。如果说“文革”一代人的青春岁月已经流逝,那么反观往事,得出无愧于今的理性总结,恰是这代人弥补缺憾、追寻青春的必要步骤。只有自己“拨乱反正”,才能根除荒诞。否则,我们的青春只能永远停留在脸面上,而达不到心灵深处———我以为,青春应该这样补偿。
我们的后代,21世纪的新人,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内心健康的遗传基因。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青春,《狼性高原》值得一读。
(原文2001年4月10日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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